乡村轻喜剧(2025-118)天哥
更新时间:2025-05-27 13:00 浏览量: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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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皆为化名,如有雷同,请勿对号入座。
刘家庄是这一片最大的村子,不管是面积还是人口都是周围之最。村里有两大姓氏,刘和邹。
邹老根祖祖辈辈都住在刘家庄,他虽然只是乡政府的普通职员,但在村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邹老根有三个儿子,儿子邹大结婚最早,育有一女。农村养儿防老,传宗接代的观念由来已久,邹老根一直盼望着能早点抱上孙子。邹大媳妇怀了二胎,整个孕期遭老罪了,为了孩子她忍着孕吐吃东西,吃了吐,吐了吃,别人是前三个月吐,她一直吐到生。别人怀孕胖个几十斤,她非但没长秤,比没怀孕前还掉了好几斤秤。
总算熬到了足月,疼了一天一宿,邹大媳妇生下一个男孩,邹老根终于有孙子了,他高兴地热泪盈眶。给孙子取名“天“,也就是后来的天哥。
天哥属于先天不足,生下来不到五斤,医生说和他妈孕吐,营养跟不上有关。邹老根看着像瘦猴一样的孙子,握着鸡爪一样的小手,眼里全是怜爱。
三岁之前天哥经常生病,村里的卫生所,镇上的卫生院,市里的医院,天哥都混了个脸熟。他比同龄孩子瘦小很多,村里人背地里议论,都说天哥养不大。村里的孩子一岁就会走路了,有的更早,天哥一岁半还得扶着东西走,一起玩的小孩都欺负他。天哥不爱哭,挨欺负了也不哭,被人推倒了站起来拍拍尘土就走。邹老根还悄悄领天哥去医院检查,担心他脑子不好。邹老大唉声叹气,谁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啊!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三岁之后的天哥逆袭了,他的个头和体重都开始上涨,很快就赶上了同龄的孩子。天哥逆袭的不但是身体,还有性格。他变得活泼好动,上树抓鸟,下河摸鱼,招猫逗狗,抱个破盆就自学了游泳,时不时就能看到邹大媳妇拿个棍子追地天哥满村跑。曾经的瘦猴子成了皮猴子,邹老根心里乐开了花。
曾经欺负天哥的小孩不是对手了,被天哥按在地上摩擦。家长上门来讨出法,邹大媳妇眼睛一瞪:“他欺负俺家儿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放个屁呀?这叫风水轮流转,小孩打架大人别吱声。”
在日复一日的闯祸中,天哥的社交能力开始发展,他不再和同龄孩子玩,整天混在大人堆里,跟很多人成为忘年交。 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开玩笑叫他天哥,这一叫,就叫到现在。
农村办喜事丧事都在家里,人多事多就得有个总指挥,称为“忙头“。忙头负责的事很多,统筹指挥,还要帮主家找帮手。比如有人过世,需要有人抬棺材上山,抬棺的人都是忙头给找,主家会给忙头一条烟,抬完了给抬棺的人分一盒烟,然后供中午饭。这是个力气活,不是谁都爱干的。再比如办酒席,放炮的,上菜的人都是忙头给找,没有烟,只供饭。这就需要忙头人缘好,有威信,面子大。
刘家庄的忙头叫刘北,因名字与刘备近音,大家都开玩笑叫他刘皇叔。他是远近闻名的忙头,办事利索周到,说话好使。
刘皇叔有个忘年交,就是天哥。他对忙头这些事很感兴趣,刘皇叔接了活,天哥就跟着跑前跑后,帮着捎个话,找个人,送点东西。这时候的天哥只有六七岁的年纪,他已经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刘皇叔喜欢他,在外村有活也会领着他。喜事基本都是周末节假日办,而丧事日期就不一定了,要是赶不上休息日,天哥就翘课去参加,为这事挨了不少揍。
有一次,刘皇叔接了一个白活,才忙了一天就病倒了。农村办丧事有很多规矩,不是谁都能整明白的,主家有些不知所措,刘皇叔也很着急。这时候坐在旁边的天哥说:“我来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天哥才十一岁呀。刘皇叔让天哥说一下出殡的步骤,天哥一点不落地说出来。刘皇叔对主家说:“让他试试吧!“
虽然心里没底,但刘皇叔发话了,主家还是同意了。天哥走到人群中间,面面俱到地安排起每个人的任务,他的气势,指挥,一点不比刘皇叔差。也许是给刘皇叔面子,也许是天哥的气势压人,这么多成年人都乖乖听天哥的安排,丧事办得很成功。天哥一战成名。
成名后的天哥还是跟着刘皇叔到处跑,认识了更多的人。别人问他是谁,他总是一拍胸脯说:“我是刘皇叔的小弟天哥。”
后来刘皇叔的腿不行了,天哥正式成为村里的新忙头,那年天哥十二岁。村里人办事都找天哥,附近村的人也慕名来找天哥。农村的丧事有一套复杂的流程,总共是三天。天哥熟悉每一个步骤,供桌怎么摆放,家属的站位顺序,一天几次的报庙,各种习俗天哥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村里的老少爷们都听他的安排,需要谁来帮忙,天哥站在门口招呼一声就好使。天哥挣钱了,也挣烟了,他把钱都给了刘皇叔,大部分的烟也给了刘皇叔,他当忙头完全是因为喜欢。
村里人都羡慕邹大有个能说会道的儿子,可邹大高兴不起来,他对天哥的规划可不是个村里的忙头。
天哥没考上公费高中,家里花钱把他送进市里的寄宿制高中。报名那天,天哥绕着学校走了一圈,暗暗叹气,院墙太高了,光光的水泥墙面,他爬不上去了。天哥告别刘皇叔,也告别了忙头生涯。
因为当忙头主家都会送烟,天哥早早就学会了抽烟。他跟别的叛逆孩子一样,上课不好好听讲,时不时还打架,邹大夫妻操碎了心。天哥成绩不好,最终上了一所民办大学。
大二那年,被儿子接走多年的刘皇叔病重了,他想落叶归根,儿子带他回到了老家。刘皇叔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他念叨着想再见天哥一面。天哥得到消息,从外地赶回来,弥留之际的刘皇叔看到当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孩已经长成了快一米八的小伙子,他很欣慰,久久地握着天哥的手。天哥就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刘皇叔家炕头上,讲着学校里的趣事,刘皇叔看着他,浑浊的眼里都是笑意。
第二天上午刘皇叔走了,天哥重操旧业,给刘皇叔的葬礼当忙头,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当忙头。出殡那天,天哥跪在刘皇叔的坟前给他敬烟,敬酒,他没掉一滴眼泪,可村里人都说天哥是个重感情的人。
从初中开始天哥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很多女孩悄悄注意他,天哥偶尔也眉来眼去。在大学校园里,天哥正式谈恋爱了,对方是个娇小白皙的女孩。女孩家境很好,两人的感情也很好。大学生活短暂而美好,等到毕业了,现实问题摆在眼前。女孩的父亲是当官的,他明确提出希望天哥能考公,否则就不同意两个人继续在一起。天哥深知双方家庭条件相差悬殊,为了心爱的女孩,他决定违背自己的意愿,参加考试。天哥拿起书本资料,认真复习,女孩也一直陪着他。第一次考试,天哥差一分没考上。
天哥跟女孩商量,不考了,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不考公同样会有好的前程。可女方家里态度坚决,女孩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天哥不忍心让女孩为难,只能继续复习参加第二次考试,这次顺利考上了。他报名的岗位只招一个人,他是笔试成绩最高的。天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报了一个面试培训班,可最终的结果还是没能让天哥如愿,他的总成绩排第二名。天哥灰心了,下定决心不再考公。他和女友之间矛盾频发,最终还是分手了。
这段感情对天哥的影响很大,他下定决心要做人上人,不再让别人看不起。天哥从业务员做起,很快就做到了业绩第一。在老板器重,员工羡慕的情况下,天哥跳槽了,他换了个项目,仍然是业务员,也正是这次转向,他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天哥不到一年,就做到了业务最高。可天哥的心里想着过去被前女友家里看不起的一幕幕,他决定自己单干,当老板。也是在这一年,天哥的爷爷邹老根因病离世了,他临走前拉着天哥的手说:“孩子,稳住,别心急,别走偏了。”
天哥这一次走的是条歪路,他瞒着家里涉足了不允许个人从事的行业。天哥虽然资历浅,却很快做到了业绩最高。他买了大吉普车,交了新女朋友,成了小有成就的老板。可村里人说,天哥没变,他每次回村,还会和以前一样,坐到小卖部门口跟别人侃大山,一架子都没有。别人给他摘个苹果,他还和小时候一样在裤子上蹭两下就开吃。
村里人都羡慕邹大两口子,有个这么有本事的儿子,蒙在鼓里两口俩走到哪腰板都直直的。女朋友的家人也很喜欢天哥,她的父亲跟天哥处得和亲兄弟一样。
风光的日子过了几年,还是东窗事发了。同行这些人都进去了。天哥因为涉案金额大,不能取保候审,他在看守所一待就是两年。这两年里,除了律师谁都见不到他。天哥托提前出来的人给父母带话,说自己实在坚持不住了,让他们想想办法让他出去。可犯法就要付出代价,父母哪有这个本事啊!突出起来的变故,让邹大两口子如遭雷击,双双急白了头。那段日子,女友一直在等着天哥,女友的家人也同意她等着。
两年后天哥的正式判决下来了,八年。正式入狱家属就可以去见面了,时隔两年的第一次见面,邹大两口子激动地几乎晕倒,天哥瘦了,眼里没有光彩,刚刚三十岁却有了沧桑感。天哥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跟女友分手,不想耽误女孩的青春,女孩也快三十岁了。
两人分手后,天哥变地一撅不振了。可他的父母不能消沉,天哥的名下有油罐车,每月都得还贷款。外面欠天哥的钱都要不回来了。邹大两口子只能拼命挣钱,他们想留住这个车,等天哥出来好有个营生。
女友和天哥分手后又处了个对象,是她以前的同学。两人相处一段时间后又分开了。她又回去找天哥,想要跟他重新开始,并承诺会等他出来。天哥的人生又被照亮了,他开始期盼出来和女友团聚的那一天。邹大两口子很高兴,天哥又有了盼头,生活就有了希望。
一次女友去探望天哥的时候,天哥给了她一封信,信的内容不得而知。那次探监回来,女方向邹大两口子提出要买房子,首付邹大家拿,用女方的公积金贷款,贷款由邹大来还。理由是女孩就这么等着,青春都荒废了,必须要有个保障。
邹大两口子表示理解,毕竟女孩肯给天哥个盼头,他们感激不尽。买房提上日程,邹大两口子和女方全家一起去看房子,邹大看好几个九十多平的房子,女方父母嘴上说着挺好,可眼神一直注视着更大面积的。
看了一回又一回,邹大两口子从农村坐车去女孩家附近看房子,跑了一回又一回,有点扛不住了,就问女孩到底看好哪个,女孩说看好一百八十平的精装修房。当地的房价不高,可对于邹大两口子来说,根本承受不起。邹大两口子跟女儿借钱,天哥的姐姐不同意买这么大的房子,可女方那边又坚持,邹大两口子怕女孩跟天哥分手,天哥会崩溃,不敢不满足女方的要求。最终把天哥奶奶的养老钱都挪用了,才凑上了首付。
讲到这里,老太太乙叹了口气:“这本来是个好孩子呀,要是没走歪路,肯定能成气候的。他爷爷临走的时候嘱咐他的话,他都忘了。”
“他大概看出天哥有些急功近利了。”
老太太乙点点头说:“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哪能不了解啊,人呐,到什么时候都得脚踏实地啊。”
微凉问道:“他进去几年了。”
老太太乙想了想说:“到现在有四年了,再有四年就出来了。”
“天哥今年多大?”
“他今年三十二。”
“出来三十六岁,再创业也不晚。”
老太太乙点点头:“是啊,只要他的精气神还在,就不晚。今天他妈来借钱了。”
“家里遇到困难了?”
“两口子也是固执,就不肯把大车给卖了,月月还车贷房款,经常就不凑手了。她也是没处可借了才来找我。”
“你借了吗?”
老太太乙叹了口气:“我这么大岁数了,没有啥来钱道了,谁都知道钱不敢往外借,借了要不回来。我借了一万给她,还就还,不还就算了,我是心疼那个孩子呀!他有钱那阵子,逢年过节都来看我,给我买东西,还给我零花钱。那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啊!”
“还有四年,会不会有变数啊!”
老太太乙说:“我也担心那个房子,买在人家名下,万一.......”
“天哥家有出资证明,就算有万一,也能打官司要回来一部分的。”
老太太乙点点头:“但愿一切都顺利,天哥这孩子,走回正道肯定不能差了。”
听她说到天哥家买房子的事,微凉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老姑。老姑命苦,嫁了个不靠谱的丈夫,前年才替他把债都还完。老姑的儿子四十岁才结婚,女方家里主动出房子,男方装修买家电。两人结婚一个月就离婚了,彩礼钱装修钱家电钱,男方花了几十万,现在还在打官司。
老太太乙见微凉愣神了,拍了她一下:“小媳妇,你在合计啥呢?”
微凉笑笑说:“没合计啥事儿,就是听完你讲的,挺感慨的。人的命运真难预料啊!”
“你老公公和老婆婆和好啦?”
“你怎么知道他俩闹别扭了?”
“你那个老婆婆有点什么事都挂在脸上,平时都不来,冷不丁来了,我就合计她肯定有事。一进门看着就臊眉耷眼的。我一提你老公公,她那脸叭嗒一声就掉脚背上了。”
“你也太能搞笑了,还掉脚背上?”微凉笑道。
“我那不就是形容脸耷拉得长吗?到底为啥事啊?”
“她那个人就是爱叨叨,我公公以前一直都忍着,这回没忍住了,反抗了,不搭理她了,她心情就不好了。”
“那人就那样,老把自己当太阳,大家都得围她转。要我说呀,你老公公早点反抗就好了,这些年没少受气。”
微凉点点头。
老太太乙又说:“不过话又说回来,家里还真就得有个厉害人,就你们家,要是没有个厉害的,依你老公公的性格,人家说一句三哥你真好,他房顶上的瓦都能掀起来送给人家。”
“她厉害点是好事儿,家里两个人要都稀熊,那就等着挨欺负吧!关键是她不能老厉害,对外面还行,对自己家里人得适可而止啊!”
“那张嘴就是太能叨叨了,一件事车轱辘话不停地拿出来轱辘,再老实再好脾气的人也有轱辘急眼的时候。”
“可不是嘛,这回我公公就急眼了,两人就呛上了。”
“你看她嘴上蹬硬,其实心里啊,拿你老公公最为重了。吓唬吓唬她,就说要把她蹬了,她肯定就害怕了。”
微凉笑道:“大娘,咱俩想的是同一个招数。我公公现在啊,也正在用这个招数呢,但愿能好用吧!”
微凉看看时间,快要准备晚饭了,就跟老太太乙告辞,老太太乙有些不舍:“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坐这么大一会儿啊!”
“这都半下午了。”
“我没跟你唠够啊!”
“平时我表姑她们不都来跟你唠嗑吗?”
“不爱跟她们唠,净抢话,我还没说完,就把话头截走了。我这一肚子故事没有人讲啊!”
微凉一听有戏啊,赶紧说:“晚上吃完饭我再来坐着。”
老太太乙高兴地说:“说准啦,我等你哈!”
心怀梦想,脚踏实地。
智者以法护身,愚者以身试法。
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