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不敢抖包袱，喜剧不敢讲段子，文艺创作正经历格式化

更新时间：2025-12-09 18:25  浏览量：3

当你下次走进剧场，准备会心一笑时，台上的演员可能正捏着一把汗。他们手中的剧本，每一个字都经过反复审查；原计划的即兴互动，早已被要求写成固定台词。这不是想象，而是当下中国众多文艺演出的真实处境。一场席卷全国、从剧本到现场的“内容保卫战”已然打响。

示意图

以往，一场小型演出或许只需提交节目单和简介。但现在，游戏规则变了。根据文化和旅游部的最新要求，演出主办方需要提交的是一份近乎“标准答案”的完整材料包：

· 剧本全文：不仅限于大纲，而是逐字稿。

· 节目清单：精确到每分钟的流程。

· 资质与预案：主办方资质、安全预案、场地信息、应急方案等。

“这就像学生考试，以前是开卷，现在是闭卷，而且试卷要先交给老师批改通过才行。” 一位北京演出经纪公司的负责人如此比喻。变化的核心，是从形式上的“报备”转向对内容本身的实质性审核。

审查并非无的放矢，其重点领域十分明确，构成了创作中无形的“负面清单”：

1. 政治与历史题材：涉及贪污、特定历史时期的表述需极度谨慎。

2. 民族与宗教事务：此类题材成为敏感区，需避免任何可能的误读。

3. 社会公共事件：交通事故、恶性社会事件等现实题材被明确限制搬上舞台。

4. 情绪与网络用语：即便是带有负面情绪的网络流行语，也可能在自我审查中被提前删除。

一位上海的脱口秀演员透露：“以前我们常说‘躺平’、‘内卷’来引发共鸣，现在这些词在内部读稿时就会被标红，建议替换掉。我们仿佛在玩一场‘猜领导心思’的游戏。”

如果说剧本审查是第一道闸门，那么“现场监督”则是确保演出绝不“脱轨”的最后一道保险。

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文化市场行政人员出现在演出现场已成为常态化操作。他们的任务是对照备案脚本，进行“现场核验”。这意味着：

· 即兴发挥成为高风险行为：传统相声、互动喜剧中临场产生的“现挂”（即兴包袱）和与观众的互动，如今都可能被视为违规。

· “按剧本演”成为铁律：南京玄武湖公园的案例并非孤例，任何未经报备的表演，都可能被以“无证演出”为由中断。

有人认为严格审查能净化舞台，避免低俗和错误导向；也有人认为这扼杀了艺术的 spontaneity（即兴活力）和批判性。你更支持哪种观点？文艺创作的边界究竟该如何划定？

在外部压力下，整个行业正在发生一场静默的转向：

· 自我审查提前化：创作环节已开始“净化”。编剧和演员会主动避开灰色地带，甚至将审查标准内化为创作本能。多家剧团表示，现在立项初期就会聘请法律或政策顾问参与。

· 表达方式保守化：讽刺、隐喻等传统艺术手法使用锐减。喜剧从“讽刺现实”更多转向无害的“生活调侃”。一位资深相声演员无奈地说：“刀尖向内，只敢拿自己人找乐了。”

· 叙事形式“安全化”：相比于互动性强、变数多的即兴演出和脱口秀，剧情封闭、台词固定的传统舞台剧、音乐剧，因其可控性高，受到的冲击相对较小，也成为了更多资本和创作者倾向的“安全选择”。

南京学者周武指出，这实质上是在重塑文艺创作的“内容版图”。长期来看，公众在舞台上所能看到的社会风貌、所能听到的思想声音，其多样性可能正在收窄。

这场审查收紧的浪潮，其影响涟漪正扩散至更广的领域：

· 对创作者：年轻戏剧人和喜剧人的成长路径被改变，他们磨练临场反应和深度思考的机会在减少。

· 对观众：舞台作为社会情绪“减压阀”和公共议题“讨论场”的功能在一定程度上被削弱。

· 对文化生态：可能导致一种“安全的平庸”成为市场主流，那些尖锐、深刻、富有冒险精神的作品，其生存空间将面临更大挑战。

舞台的边界，也是表达的边界。当每一句台词都需要预先审批，每一次互动都被要求按部就班，我们失去的或许不仅是几个好笑的段子，更是一种文化应有的鲜活与勇气。这道在“规范管理”与“创作活力”之间寻求平衡的难题，关乎每一位内容创作者，也关乎每一位观众。

作为观众，你更愿意看到一台绝对“安全”但可能平淡的演出，还是愿意接受一部略有“风险”但可能充满惊喜和思想火花的作品？请分享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