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人正在偶像化
更新时间:2025-10-28 22:18 浏览量:1
文|李蛋
《喜人奇妙夜2》播出后,北京米未公司门口成为比时代峰峻门口还热闹的地方。
清晨六点,就有粉丝蹲守在公司门口,手里拿着相机等待“喜人”上下班。小红书上,有人激动地说:“蹲到蒋易了!真人太帅!”也有人晒出与张兴朝的合影炫耀:“早起的粉丝有拍立得!”当几个人气较高的喜人出现,现场的尖叫声更是此起彼伏,几乎和偶像见面会没什么区别。
这种场景,放在几年前几乎不可想象。那时的喜剧演员,只是荧幕上逗笑观众的“工具”,很少有人关心他们的私生活、妆发、穿搭。而如今,曾经专属于偶像产业的追捧方式,正大规模地向喜剧圈迁移。
节目内外,喜剧演员们经历着日渐饭圈化的追捧。
喜人的群像化进程
喜人的偶像化,并非一夜之间的突变,而是一场漫长的文化进化。它从《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开始,在《喜人奇妙夜》中完成。
2021年,《一年一度喜剧大赛》横空出世。当时的观众都以为自己在看一个“让人笑到抽筋”的喜剧节目,结果没想到看着看着,变成了“嗑到上头”。
王皓、史策的“皓史成双”被剪成了各种暧昧混剪视频,蒋龙、张弛的“逐梦亚军”被粉丝封为“喜剧界的双生花”。“笑点”变成了“糖点”,“搭档”成了“CP”。节目外,CP粉自发建群、控评、产粮。
到了《一年一度喜剧大赛2》,这种氛围更加疯狂。张哲华和鑫仔组成的“少爷和我”成了妥妥的现象级CP。
“你触碰到了我的逆鳞”“刘波儿刘海留疤”这些台词被玩成了热梗,衍生出了各种表情包、短视频。“龙傲天誓死守护刘波”的口号成为这对CP的标志性宣言。社交媒体上,有关“少爷和我”的二创剪辑、角色解析、真人关系分析层出不穷……那一年,喜剧演员第一次真正拥有了“饭圈”。
如果说前些年的喜人还在靠CP狂揽热度,到了《喜人奇妙夜》,群像概念反而成了喜人吸粉的关键因素。米未显然更懂观众心理,他们把喜人推成了一个整体的“群像”。
赛制上,鼓励了不同成员之间随机组合、碰撞,产生了大量临时的、有趣的“搭子”关系。这种流动的、轻量化的合作关系,减少了CP绑定的排他性和压力,提供了更丰富、更多元的看点,有利于观众挖掘每个成员独特的闪光点和叙事线。
或者说,“喜人宇宙”的建构,就像是喜剧版的“Marvel体系”,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故事线,但又可以随时交叉重逢,共同出演、互相助攻。于是,粉丝也从“嗑一对”演变成了“嗑一群”。
而在这个过程中,喜剧演员第一次获得了“偶像的社交叙事”,他们不只是喜剧人,更是一群有血有肉、有情绪、有关系的创作者。观众追的,也早已不是单纯的段子或单一的某个人,而是群体间的情感流动。
喜人不是饭圈的意外
喜人IP的成熟过程,就是成功地从一个依赖外部流量逻辑(CP)的产品,进化成了一个能够自带流量、拥有独特文化内核(群像)的品牌。《喜人奇妙夜》的成功不只是节目的成功,更是娱乐生态的一次补位。
过去几年,内娱的“群像关系”逐渐崩塌,偶像团体少之又少。而喜人,刚好补上了这块空白。如此一来,曾经那些热衷追群像的粉丝自然而然涌入喜人的饭圈。喜人的粉丝群体与德云社、十个勤天、0713、院人的粉丝群体高度重合。喜人粉丝的追星方式,在无限向传统饭圈粉丝的追星方式靠拢。
比如,线下追私。在米未公司门口,全国各地的粉丝提前数小时跑来蹲守,就为获得与喜人选手的短暂接触。而且不再是单纯寻求签名,而是期待“饭撒”,对视、比心、收下信件等。如今随着喜人热度的上涨,一张喜人的拍立得原件甚至可以在二手市场卖到四位数,价格与时代峰峻小偶像们无异。
线上,喜人粉丝的组织化程度同样令人惊讶。抖音、小红书、微博上,喜人选手的每一个表情、动作都被拆解分析,赋予特殊含义。二创视频将选手们在节目中的片段重新剪辑,强化可爱、帅气、CP感等人设标签,进一步推动他们的偶像化进程。
更有趣的是,粉丝对喜人的关注已经不再依赖作品质量。“虽然这期作品不太好笑,但他好真诚”“他站在台上就让我想笑”,这样的评论在网上比比皆是。喜剧的专业评价体系正在被情感取代,喜剧演员不再只靠“笑果”取胜,也能靠人设、CP感生存。
但也正因为如此,喜人现象不仅仅是粉丝文化的狂欢,其实还揭示了当下娱乐生态的一种失衡。
在传统偶像体系塌缩、影视作品缺乏真实关系的今天,观众急需找到一种“可以爱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喜人提供了这种情感代偿。他们这个集体那种怀才不遇的共情、彼此扶持的温暖、以及共同创作喜剧的赤诚,代表着一种纯粹的群体互助,一种“还没被工业污染”的理想化创作状态。
于是,当0713不再合体、德云社内部暗流涌动、十个勤天成员各自为战时,粉丝们转向喜人,就像在补上他们心中的那块空缺。
喜人热,不只是喜剧热,而是群像的复兴。观众始终相信,在内娱这片满是剧本的土地上,仍然存在真实的情感网络。而这,恰恰是整个娱乐工业最缺的一环。
追喜人,到底是在追什么?
喜人能被当作偶像追,本质上源于他们的真实性和陪伴感。
在一个被滤镜和人设撑起的娱乐世界里,喜人看起来太“自然”了。有人性格不完美,有人会怯场,有人经常会说错话,但正是这种不完美,构成了喜人独特的魅力。观众看到他们的努力、失败与坚持,也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管乐、张小婉、李逗逗、朱美吉等女性喜人能长期被观众喜爱,源于网友不认为她们是遥不可及的女神,而是身边那个会自嘲、会开玩笑的异性朋友,够接地气。男性喜人则是在搞笑与可爱之间找到了新的性别平衡点,可以情绪外露、彼此拥抱,也可以谈梦想、谈失落。这些粉丝都看得懂,也感动。
更重要的是,喜人的成长过程本身带有“养成系”的魅力。他们的成名路径是“可见的”,从小剧场到综艺舞台,从默默无闻到粉丝成群,这种共生式的成长关系,让追星变成了一场养成游戏。
“我看着他从一喜到喜夜。”“他去年还没人知道,现在上热搜了。”粉丝获得的不只是笑点的满足,而是一种“共同成长的荣耀”。
从产业角度看,喜人偶像化也是市场的必然。传统偶像供应链崩塌,唱跳爱豆失去选秀节目,偶像团体没有固定舞台,新生演员仰赖资源喂养,观众不得不开始在其他领域寻找乐子,喜人正是在这个缝隙中诞生的。
社交媒体和短视频平台的兴起,更是加速了这一进程。在过去,喜剧演员主要通过与观众见面的方式积累人气,次数有限。如今,喜剧综艺、抖音等短视频平台为他们提供了固定与观众见面的机会,提升了曝光机会,使粉丝对他们的关注从作品延伸到了本人。
当然,这也会带来一些问题,比如当喜人过度被偶像化,是否也意味着他们终将要被“流量逻辑”吞噬?当观众过度关注“人”,还会在乎作品的好笑程度吗?当粉丝在米未门口喊出“XX加油”时,他们看过几场喜人的线下演出?
喜剧演员们在综艺之外被当作偶像追捧,喜剧与偶像文化的边界正在模糊。这种变化,究竟是喜剧表演艺术的拓展,还是娱乐工业对喜剧的又一次收编呢?
